吵原

文章目录不见了。可以去一个不太稳定翻墙打开会比较快的页面: ciaouean.home.blog自己翻找。祝大家很少忧愁很多欢乐。

出道贺 | 老黄历

 

你说生命中的某一天会跟别的一天有什么明显差别吗?

岳明辉盯着桌子上那本没掀开过的黄历,心想其实自己也没明白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。果然木子洋就瞪着眼说他讲什么这这那那呢?又嫌你队友没文化呢?

这本黄历好像去年就在,不是,前年也在。公司一进门上楼梯那个大客厅的桌子上还没那么乱的时候,这个印着俩财神爷——或者其他什么爷——的红皮儿劣质本子就一直搁着。他们有时候也拿它当杯垫,木子洋的冰可乐留下一圈硬邦邦的晕了色的环。当时上面写的还是2017,丁酉年,他们直到出发去偶练那天才第一次翻开,一眼看见上面写宜出行,灵超耶耶耶耶地摸个笔又写:宜大红!

卜凡不明所以地在后头问,什么大红,内裤大红啊?

 

倒计时在墙上写着两天。组合沙发上岳明辉和木子洋一人横一条,灵超坐在地上玩粉丝送的华容道,卜凡无精打采拿着瓶矿泉水过来,靠着沙发扶手说饿了。

饿可以,吃不行。公司采购的蛋白代餐四十一袋,钱在他们身上花得流水一样。昨天开始连碳水都断了,每天早晨起来一个包子的盼头也没了,生活彻底失去奖励机制,望梅止渴好像是唯一的出路,而毫无怨言的就只有年龄优势带来充足精力的弟弟。木子洋上完舞蹈瘫在地上像个毫无生气的瘪麻袋,岳岳和卜凡倚着镜子抓紧时间在下节课前闭闭眼,就灵超满屋子跑着喊这是飞一样的感觉!

木子洋深吸一口气,说老岳你知道咱们现在缺什么吗?

缺……缺什么啊。岳明辉歪着头数,缺实力,缺作品……

别整那些!木子洋指着嗖地蹿过去的灵超,摇着头说缺一个太上老君的紫金葫芦你知道吗,我恨不得喊小弟的名儿……

这句话没说到头,就听见房间那头一句我觉得缺睡觉——卜凡发出一九二的撒娇,上半身咣一声侧着砸地上,一条过于茁壮的鱼苗扭来扭去地哀嚎,想睡觉——

 

压力这个东西大部分时候是无形的,特别是对于他们这种长线训练来说。缺睡眠吗?缺的。可问题也在于他该睡的时候就不睡。

之前那个问题讲具体点儿,现在跟一年前有什么区别吗?岳明辉每天早晨醒来都要定位一回时间,他们到底是在京旺花园还是在新租的小楼,他今天到底是要跟凡子抢洗漱时间还是得听经纪人暴怒地喊一嗓子。区别当然是有的,就是叫醒他们的不是诺基亚而是苹果,而且还是没碎屏的那种。

手机的坏处是它给你可以逃避现实的错觉。公司一个个找他们谈话的时候他早就知道聊什么,他甚至觉得这个谈话来得有点儿晚。

总之基本都睡不好。卜凡是自发的,他那小号升级速度几乎是见天儿的翻番,打开排名就知道今天他是白天累成什么样了,游戏算唯一的发泄途径。但是这可能不对,这需要引导,这得矫正。老岳以前管他,最近也没法管了,狠不下心来,总想着得给人留一个减压方式吧。而木子洋是被动失眠。岳明辉也有点儿,但他早上睡不够;木子洋现在难睡易醒,起床气像长了腿一样找到老岳身上去了,他反而一喊就下楼,乖得要命。小弟还说他们是不是要找个跳大神的看一眼,邪不邪?


“庚申月”。黄历上这么写:天干戊年和癸年,立秋到白露之间的月份。

没什么特殊的,就只是这么一个月。

 

或多或少的,他们几个这两个月都病了一次。可能是心情上没觉出什么,身体才更提醒你要注意——你们——太累了。他们韩国舞蹈老师艰难地讲中文,说红参,好东西!喝红参。

累是值的,如果累有效果的话。可是这个真的不一定,他们四个开团会的时候瞎聊,木子洋说,就是你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,你明白吗,已经尽力成这样了,那万一最后结果还不好,怎么办呢。

这个阴云是散不去的,特别是在这个行业。努力只是标配,路没一天好走。——那能怎么办呢,就一起走呗。这句话特别小声,好像不是任何人说的,也好像是每个人说的。这句话耳熟的,两年前他们就说过,一年半以前说过,一年前也说过。

往仔细了想,可能每个月每一天都在重复这句话。怎么去呢?一起呗。怎么吃呢,怎么拍呢,怎么跳呢,怎么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啊,怎么发粉丝福利,哎你说怎么拆礼物啊,怎么搬家,怎么出道呢?一起呗。

办法吗总会找到的。好像互相支撑本身就能带来力量。


往前回忆已经具体不到什么日子了,冬天夏天在他们印象里就只有共享单车换成电动车这点儿区别。头发还都那样儿的,每天出门岳明辉要花一个小时搞个炸不开花的后脑勺,卜凡在外头毫无道理的freestyle,一点谱也没有,一点门路也没有,小学语文又不学笠翁对韵,搜刮能用的词儿都能把他卡到无限倒带。反正一天天过得稀里糊涂,强迫自己没心没肺。纯粹的疲惫和纯粹的开心交替运行,几乎把他们几个脑子都洗了一遍,冲动变成热血,野心变成远见——这有什么区别他们知道吗,可能也不知道。

奔着出道当爱豆这个梦想来的可能就小弟一个。当时他还叫李英超,杵在那儿绷直了一根瘦弱的小电线杆,就俩眼睛黑葡萄似的,不知道害怕的小牛犊。他们四个人在公司开会前围着桌子昏昏欲睡,还不算熟的小朋友把圆珠笔摁得咔咔响,说哥哥你们说以后、出道之后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?

脸上带着胳膊印子的岳明辉迷迷瞪瞪睁眼,说这就跟当爹似的,试一下就知道了。

 

-


他们从公司坐车去北展,卜凡上车之后就只差木子洋,经纪人在前排戴着耳机打电话,半路往后瞄一眼:那谁呢?

木子洋白眼从金边眼镜上面翻出去,写完看了又看,才满意地把本子合上。四个人里也就他的字儿能看,其他三个烂得都没法修修补补。他下楼出门迈上车的时候才发现手里的笔还握着,小弟的脸凑过来,睫毛眨眨:写啦?

他把笔往前座兜里一插。


客厅没关窗户,这是8月29号的风,跟以前每天每年的风也没有本质的区别。它吹过了窗帘、沙发、茶几上掉的花瓣,和那本红皮儿。纤薄的纸抵抗那阵风是无能为力的,只当风是顺着它吹。有枕头露出来的羽毛被卷着摇摇晃晃掉水杯里,接着哗啦啦的,轻飘飘的,日历翻起来,今年的一天天带着响儿过去。

一月二月,三四五六七月。八月十号——二十——

一鼓作气吹到下半本儿,翘起来的那页在半空抖着,怎么也不肯落了。

“宜,嫁娶、纳财、入宅、修造”。

那么大点儿的纸,后面挺挤的小空间里是四个不同的笔迹,最后的走之旁在“忌”前头紧急刹车,严丝合缝的框好了。

“成团出道”。

 

又一阵风过来,那一页也掀过去了。

很平常的一个掀法。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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